“姓江的误我!吾命休矣!”
刘抱金冷不防被江晟一把推进医馆,还没反应过来,抬头就看见自己老爹怒气冲冲地看了过来,不由在心中哀嚎起来。
果不其然,下一刻刘河间就发出怒狮一般的咆哮:“你这欺师灭祖的孽子,你还有脸回来!”
刘抱金脑子里一片空白,慌乱之下,下意识就依江晟所言而行。
“我欺师灭祖?!”
他情急之下,干脆把自己满腹的心思全都嚷了出来,“这世上开方抓药,可有一定之规?若是祖宗之法不可变,那天底下的医者岂不只需一本《神农本草》即可,又何须后来的《黄帝内经》、《千金方》,它们难道也是歪理邪说?还有朝廷编纂的药典《唐本草》,其中亦不乏与古不同之语,难道也尽是欺师灭祖?老头子你因循守旧,食古不化,才最是可恨!”
“啧啧,牛逼了,真是什么骚话都敢说啊。”
江晟藏身门外,悄悄朝屋里偷看,顺带在心中感叹刘抱金的胆大包天,“今日你我若不能说服你老子,你怕不是会被打死啊!”
此时他也看清了刘河间的容貌,正如刘抱金所言,老爷子虽然年过七旬,但身康体健,头发隐隐发黄,脚步轻快,正是长寿的象征,而且他的精神也当真矍铄得紧,连喝叱谩骂的时候,都是中气十足。
也难怪刘抱金看到他跟耗子见到猫似的,战战兢兢了,从小被这种大嗓门吼到大,是个人心里都要发慌。
“你这逆子,竟敢自比前贤,老夫打死你算了,省得给我刘家丢人现眼!”
毫无意外,刘河间被刘抱金气得七窍生烟,一边叫骂,一边抓起手边的东西稀里哗啦砸了过来。
“我说的本就是事实!”
刘抱金绕柱而行,五十许人了,却滑溜得像一条泥鳅。
这世上之事,多是开头时难,等后面就舒坦了。
就像现在的刘抱金,一开始是被逼出来的话语,但当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之后,反而越叫阵越爽,酣畅淋漓。
在闪避刘河间扔过来锅碗瓢盆的同时,还不忘继续把自己的理念一一陈述。
当然,对于气头上的刘河间来说,他这就是纯粹的挑衅了,于是屋里一片鸡飞狗跳。
不过老爷子到底岁数大了,又有风疾在身,吼了几声,扔了点东西,忽然开始哮喘,上气不接下气。
刘抱金本质其实还是很孝顺的,一看老爹发病,脚步不由一缓,正要上前察看,却被刘河间拼死扔出的砚台砸在额角,“哎哟”一声痛呼,就捂着脑袋蹲了下来。
“逆子,嗬嗬,逆子……”老河间喘着粗气,犹自不忘怒骂刘抱金。
见此情景,江晟知道自己登场的时候到了。
“可笑老河间悬壶济世一辈子,临老了却不过是一守户之犬尔!”他朗笑一声,一步跨进了医馆。
“守户之犬”四个字,可就比刘抱金的“食古不化”恶毒多了,后者到底还是忌惮老爹的威严,开口时有所忌惮,但江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,或者说他今天就是打定主意来气刘河间的,自然怎么气人怎么来。